riyuelvshi：一个失败律师的自白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8:04:09 11:2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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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一个失败的律师自当悄无声息地退出律师界，不该再在此凑热闹，然又禁不住发出几声哀鸣的冲动，将二十年律师梦碎的经历告白于同仁。

　　二十年前，经过无数个日夜拼搏终于挤过“独木桥”，怀揣着某著名政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前去报到时，并不知法为何物，只是想从此可以吃上白面馒头，永远远离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四年后，学业完成，手拿大红毕业证，踌躇满志，怀着治国、安邦、平天下的伟大抱负，为法律事业勇于献身的崇高理想，回到自己的家乡，幻想自己站在庄严的法庭上侃侃而谈，慷慨陈辞。尽管计划体制色彩的分配未能使自己马上如愿，但凭着对律师职业的渴望，还是在1998年考取了律师资格，准备在律师事业中大显身手。

　　然而，现实的残酷顷刻便将美好的梦想击得粉碎。

　　记得我接手的第一个案子是一位孤寡老人的房产纠纷案。有一位老太太由于没有子女，为了晚年有靠，在别人的介绍下收养了一个女儿，老人并不知道女儿其实是冲着房产而来，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女儿拿着老人的印章偷偷到房管部门将房产证变更，过户到自己名下，等发现时女儿却说是老人自愿赠送给她的，并要将老人赶出家门，老人忍无可忍起诉到法院请求保护。这本是一件很简单的案子，是非也非常清楚，但判决的结果却是老人败诉，据说是女儿在法院里有人。判决那天老人在法院里痴呆呆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尽管我极力劝说她还可以上诉，她说这次起诉的钱都是借的，哪里还有钱上诉？不久，老人就去世了！这个案子成了我心中抹不去的永久的痛，常常为自己的无能而自责。英国著名哲学家培根说：“一次不公正的裁判，其恶果甚至超过十次犯罪，因为犯罪是无视法律，比如污染了水流，而不公正的裁判毁坏法律比如污染了 水源”。然而，我却无能为力。

　　接下来的两年里，凭着满腔热情和在学校里学到的法律知识，认真对待每一个案子，精心准备每一次开庭，然而却总是不遂人意。

　　一次次的教训，一次次的败诉不能不使自己醒悟，随着处理案件的增多，“社会经验”不断丰富，在“前辈”们的指导下逐渐学会了多做庭前工作，慢慢懂得了跟法官联络感情的重要性，因此，过去极少涉足的宾馆饭店、歌厅舞场成立经常光顾的场所，酒量增大了，舞技提高了，胜诉率也高了，同时，收案也变得苛刻起来，标的额成为收案的主要标准，标的额大的便收，标的额小的则一概免谈。可是，每当一个不该胜诉的案件胜诉之后，短暂的兴奋之余又时常反问自己：这么做对吗？老师是这么教诲的么？这就是自己学习法律的目的吗？

　　导致我决心放弃律师职业的是偶然接手的一起刑事案件。在检察院起诉的一起受贿案件中，我们发现有一个最关键的证人的证词有许多疑点，可是此人并不在本地，据说已回东北老家了，出于对案件事实的尊重，经过多方打听我们终于到千里之外的东北找到了这位证人，可是，此人对案件问题却闭口不谈，最后在我们的耐心劝说下，才勉强说出因为在检察院已经挨过揍了，并被警告说如果敢再乱说就把他抓回去让他坐牢，现在让他改变证词他是绝对不敢的。在法庭上我向法庭提供了证人受到威胁的事实，事后检察院找到我说，以后不要跟检察院对着干，否则，没有好结果。

　　其实，我根本没有跟检察院对着干的意思，之所以远赴东北，是因为当事人能够提供差旅费，之所以向法庭反映情况，是想让法庭了解真实情况，没想到却留下了对着干的“恶名”。以后怎么办？是从此不再接手刑事案件？还是收案后走走过场，敷衍了事一番完事？是维护自己的法律信仰，勇于同违法现象做斗争，做律师界的“脊梁”？还是继续将赚钱放在第一位，做令人羡慕大款一族？……各种矛盾交织在一起，各种声音激烈争斗，一时谁都无法占得上风，而当耳闻目睹一个又一个的同仁被以触犯《刑法》第306条的罪名追究刑事责任的时候，一个声音逐渐占了压倒性地绝对地位“退出去吧，你会获得超脱”！

　　至此，我已深知自己无法适应社会的需要，在纷繁复杂的社会面前自己太渺小了，自己的力量太微弱了，看到无辜的好人遭受冤枉身陷囹圄，我不能舍生取义，看到企业倒闭，职工下岗而厂长却照样吃喝玩乐，游山玩水，我束手无策，我既没有林肯为二战遗孀追讨抚恤金的才识，也没有施洋大律师为民请命的胆略，做律师十几年来，当初的锐气已经荡然无存，当年的崇高理想已经被现实的浊流消磨殆尽，除沾染了越来越多的市侩习气之外，我更是一个胆小鬼，自己永远都不能成为一名好律师，与其提心吊胆，饱食终日，不如干脆离开专职律师队伍，去做许多人都认为“没有出息”的教师（由于难以割舍的律师情结仍混迹于律师队伍做兼职律师），希求将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塑造一批年轻的本色之我，实现自己无法实现的理想。

　　时常有学生问我：“老师，你是律师吗？”，我总极不情愿地回答：“是”，“那你为什么不做专职律师？”，我只好顾左右而言他，看着学生疑惑的神情，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

　　律师职业是令人羡慕的职业，依时下最流行的观点，律师是高收入阶层，许多律师早已成为有车有房一族。每每谈起自己也算是一名律师时，常常感到非常自豪，可是自豪什么呢？许多时候无暇细想，夜深人静，酒席散去之后，才明白那不过是虚荣心在作怪，其实做律师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有人说，我的思想未免过于偏激，我的做法也许让人难以理解，但我可以说我是绝对真诚的，正象卢梭在《忏悔录》中所说的：“请看！这就是我所做过的，这就是我所想过的，我当时就是那样的人。不论善和恶，我都同样写了出来。我既没有隐瞒丝毫坏事，也没有增添任何好事……当时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写成什么样的人，当时我是卑鄙龌龊的，就写我的卑鄙龌龊，当时我是善良忠厚、道德高尚的，就写我的善良忠厚、道德高尚”。

　　作为律师队伍的“另类”迟早要被淘汰出律师队伍，这一点我深知，似我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人会遭到许多人的不齿，可真要告别律师界又实在是实在恋恋不舍，也无法向师长亲朋交代，是以此为记，也许这便是我的告别宣言。好在我国律师事业在迅速发展，一大批年轻有为、有胆有识的青年正迅猛崛起，一大批有胆有识有为有志的之士正为法治建设摇旗呐喊，似我这样一个逃兵的退出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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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riyuelvshi，中国律师网热心网友，具体资料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