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点写真:孤注一掷拿青春当筹码梦断考研路

文章作者 100test 发表时间 2007:04:03 09:4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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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写我们?我们是谁?一群被该死的分数打得遍体鳞伤的倒霉蛋!得,还是去写写那些成功的吧,给后来的哥儿们树个典范嘛。怎么,想把哥儿们立成反面典型警示后人?别别别,我……

他们将脑袋瑟缩在高高竖起的衣领里,面容像此时京城的暮色萧飒而冰冷,上面写满了一个外乡年轻人特有的落寞,和在书山题海中蛰居已久的困顿。眼神闪闪烁烁:惶惑、逃避、自嘲……

那时的我就站在他们的家里,没法形容的零乱和灰扑扑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复习资料是小屋的景观。我从来没想到在声名赫赫的名牌大学围墙外,在寻常巷陌的大杂院、小平房甚至破败荒凉的巴沟村,聚居着一群年轻而心怀梦想的他们,一年又一年,如鸵鸟般孜孜行走在象牙塔的一隅。

他们管自己叫考研专业户。

很多次我在心里大叫:我要死了!我要发疯了!我不干了!

我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完了!我出来的目的就不是平平淡淡,我不敢想将来,许多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这社会变数太多!我能做什么?没有其他的技能,像个废物!黄宇锋(化名)抱着头,一只手激动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冲着我一口气地叫道。

这个面色苍白的土家族年轻人,两年前毅然辞去家乡贵州的工作奔向京城,在知识就是力量的时代,他要用知识重新锻造自己;当然,最重要的是,拿下一顶高含金量的硕士帽,牌子越硬越好,他要用这个撞开那些令人艳羡的名企高职的大门。两年过去了,然而……

不考?不甘心呀!我不服输,自己不比别人笨,为什么不考?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反诘道,嘴角随即漾起一丝自尊的冷笑。

可是,考上了又怎么样呢?他耷拉下脑袋,反复自言自语,梦呓一般:考上了又怎么样呢?我已经28岁了,年龄这么大。现在二十四五岁的硕士最受欢迎,像我们这样毕业后都三十好几的人,谁要呢?

黄宇锋租住的小屋就在北大小东门外的大杂院里,这儿每家每户几乎常年驻扎着考研的。此处紧靠大学,蹭课蹭教室方便,信息灵通,上各种考研辅导班、串讲班也方便,早听说各路考研大师的真传有四两拨千斤的妙处,不可不听。当然,一个月150元的租金,上哪儿找去?

他的屋子像只鸽笼,走进去你只会想到上床,因为没法站也没法坐。一张铁架上下床占去了大半空间,地上一片狼藉。

黄宇锋在这儿一住就是两年,因为屡战屡败。

从一个来自偏远外省失意者的眼光看过去,北京陌生而冰冷。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与这个城市的精彩内核之间是隔了重重樊篱的,他只能旁观而无法触摸这种精彩。他必须跨越。考了两年民族大学经济系,未中;今年一咬牙就报考了北大。

他依然每天去北大三教看书,那儿是考研游击队苦读的根据地。可是,晚上灯熄得太早了!11点校工就不停地吆喝着赶人,因为要打扫卫生了。没法儿,他只得捧着一堆资料,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赶地儿,想再多看一会儿多看一会儿……

他跟我谈起母校——那所在京城谁也不曾听说过的贵州某大学和毕业后像温吞水一样的日子。他分到一家国有汽车配件厂做销售,收入还过得去。书生意气和沉默内向的性格使他成了单位里的另类,没法和同事沟通,经常逃离办公室。不开心,没有激情,很委靡,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我想换个环境。他说。

每次他都败在英语上,3分、5分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我已经习惯了失败,有时是分数,有时是些难以把握的东西……他脸上浮现出近乎宿命的苦笑。

中考那年,他的分数超过了重点中学线30多分,他满心以为终于能进梦寐以求的一中了。可是最后的结果却给了他一记闷棍:他没被录取!爸妈找到教育局,得到的回答是档案丢了。教育局长解释说这是属于千分之三的合理误差,没法避免。少年气盛的黄宇锋咽不下这口气,复读了一年。第二年才以远远超过分数线的总分走进了一中的大门。

高考时,他的分数又远远超过本科线。可是录取时他又榜上无名。他去找教委,得到的答复是合理落选。他不信命,一定要上大学!重读了一年高三,第二年又超过本科线20分,才终于走进了向往已久的大学殿堂。后来他才知道,高考录取里边也是有门门道道的,他的同学中,路子多、有关系的,分数平平的竟上了名牌。

说起这些,妈妈就哭:为什么偏偏你这么倒霉?

在我没完全懂事以前,我就听说了两个新名词‘合理落选’和‘合理误差’,天哪,为什么偏偏差在我头上?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又快。这些事一定在这个外表瘦弱的青年心里反刍过无数次,他说起来很平静。清冷的灯光下他眼里不自觉漫起了水雾,然而很快又消失了。

谁不知道现在的考研里边猫儿腻也很多?导师早‘钦定’了那几个人,我们这些傻瓜还在瞎起劲儿争那几个名额!我能不明白这个理儿?可是我把分数考得高高的,不怕他们不要我!我没能力去搞腐败,托关系、找导师。考北大相对公平。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一切公平都建立在实力之上,这实力就是权力和金钱。经历了这么多,我不想让我的下一代再重复我的遭遇。

今年他复习得异常艰难,来自经济、精神上的压力让他无法平静地喘息。每次考完他就边等分数边到网络公司打工。他卖上网卡,运气好的时候刚够糊口,背的时候就挨穷,朝不保夕地跑到老乡那儿厚着脸皮蹭饭蹭地板睡。考研的第一年他就花光了一万多块积蓄,第二年他打算再次背水一战时,爸妈的工厂倒闭,家里经济拮据起来,但省吃俭用支持他,爸妈总说再苦一次再苦一次,熬过去就好了。

考研是智慧、毅力和财力的竞争,顶不住压力就全线崩溃。今年再考不上的话,明年可能就不考了……他盯着地面,低声说。

不考的话,他遇到的问题会越来越多:经济、前途……好马不吃回头草,不可能再回原单位;到外面去闯,他凭什么?鬼都知道,那些装在脑子里的应试知识在现实中毫无用武之地!

现在经常怀疑自己,问自己这样没日没夜地复习考研是对是错?结果没有答案。否定自己是很痛苦的,否定自己等于是在承认,这么多年莫名其妙地把青春花在一件错事上。

我失眠,每年总有一段时间失眠,一闭上眼什么都想,想着想着就把自个儿吓住了,觉得自己很没希望,后怕得很。想分数,翻来覆去地给各科算分,不够怎么办?心里焦虑,看书的效率很低很低,就延长看书时间安慰、平衡自己,有时半夜三四点爬起来,不管看没看进去……

很多次我在心里大叫:我要死了!我要发疯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可第二天太阳照样升起,我还活得好好的,还得打点精神面对这一切。真的冷静下来就想,付出了这么多,放弃了那么多,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血本无归,不是太亏了吗!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他看上去痛不欲生,又疲惫不堪。

他说走到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就缺那么一块‘敲门砖’哪!为什么就那么难?!

见到张磊的时候,是在暮色中北师大门外的小平房地带。那儿也是考研的老巢,8个人1屋,上下铺,像学生宿舍,脏兮兮的水泥地上蟑螂窜来窜去。

都是我的考友!在革命战争中培养出来的友谊!他忙着跟我介绍他的铁哥儿们,不时大笑着调侃,一派斗志昂扬的架势。

高个儿,白围巾显得人英气勃勃,乍一看,是个帅小伙儿。这就是那个4年来不断被分数打得头破血流的张磊吗?

他要坐晚上7点半回安徽老家的火车。我决定送他,和他的铁哥儿们李家军,还有满脸稚气的女孩周海燕。

他的行李箱笨重无比,里面全是考研资料。每年他就随身携带着这只箱子,像候鸟一样南北辗转迁徙。先是住地下室,地下二层的空间里除了黑暗就是混浊的空气。那时他还很达观,安慰自己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再熬再忍耐那么一点儿,他就解放了。然而他一直没能等到那一天。

说起这几年的考研经历,我只有两个字:辛酸。一谈起考研他的眼神立马黯淡了。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头竟爬上了细细密密的皱纹。

知道现在流行的一句话吗?保研的过的是猪一样的生活,找工作的过的是狗一样的生活,考研的过的是猪狗不如的生活。我现在过的就是猪狗不如!倒不是像有的考研哥儿们,穷得一天就啃俩窝窝头,我是精神上的摧残太大了!心理压力太大!我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喝咖啡……早晨还得起来看书哇。从21岁考到26岁,头发大把大把掉,觉得自己真老了……

有时候我也想,我是不是太偏激?非得一条道走到黑?我考的是哲学,辩证法也懂得一套一套的,怎么就过不了自己心上的那个坎儿?以前自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爱说爱笑,朋友一大堆,现在不知怎么着,不愿和人交往,变得爱挑自个儿毛病了,什么都收到心里了。海燕老说我忧郁,我说我不挺好的吗?也许自己真的是变了。

1996年张磊揣着一张经济数学专业的成人大专文凭来闯北京。在满大街的大本、硕士中,觉得自己很不入流。他先在一家贸易公司做业务,做得不错,人缘也挺好,可就是升不上去。要强的他急呀——

眼瞅着那些黄毛丫头都窜到我头上去了,我能服气吗?业务还没我强呢,不就是文凭硬点吗?每次听人评价,总说小伙子人不错,就是学历低了点。我听着就不是滋味儿,总觉比人矮半截。那时北京到处都在考,不是考托考G就是考研。我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实现从大专生到研究生的飞跃呢?就那么个纸片儿,可是块敲门砖哪!走哪儿人家都认。

可考研真不好玩!有人说考研是条贼船,上去了就下不来了;又说考研像吸毒,让人上瘾。精辟精辟!现在大家都在算考研成本,比如这个大师的辅导班是200元,那个名家的串讲班是300元,每年还水涨船高呢,复习资料越来越贵,还有吃呀住的,一年不花个七八千到万把元的能撑得下来吗?我听说有哥儿们干脆向朋友借钱考研,这投入产出比他也算过,一旦上了研,特别是热门专业的研,那立马还不来个咸鱼翻身么?还管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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